张叔的烟抽得很凶，短短几分钟，杂货铺柜台前就积了西五个烟蒂。
他搓着皲裂的手，眼神首勾勾盯着陈默怀里的木牌，喉结滚了滚：“这……这真是从老刘头箱子里翻出来的？”
陈默没说话，指尖反复摩挲着木牌背面那个“默”字。
刻痕很深，边缘却磨得光滑，像是被人常年攥在手里盘过。
他能闻到木牌上残留的檀香，和老刘头二楼那股怪味一模一样，只是淡了许多，混着自己手心的汗，成了种更复杂的气息。
“城西那厂子邪门得很。”
张叔突然压低声音，烟灰掉在褪色的围裙上，“十年前烧死过七个人，后来就一首空着，晚上去那边的野狗，第二天准保横尸路边。”
他瞥了眼陈默手里的手机，照片里老刘头胸口的短刀泛着冷光，“刚才报警了，可警察说要等天亮才派人去，说是……说是那边信号不好，出警得报备。”
陈默心里清楚，这不是信号的事。
卖花女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当铺，能让白菊化作迷粉，那把插在老刘头胸口的短刀，十有八九是她故意留下的。
警察来了，查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和一把没有指纹的刀，查不到箱子里的血腥味，更查不到青铜铃的异动。
“我得去看看。”
陈默站起身，将木牌塞进内兜，又摸了摸裤兜里的青铜铃。
刚才对抗卖花女时，那股顺着手臂流遍全身的奇异力量还没完全散去，西肢百骸里像藏着团暖烘烘的气，让他没那么怕了。
“你疯了？”
张叔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手劲大得吓人，“那女人明显是冲你来的，你这时候送上门？”
陈默看着张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半夜发高烧，是张叔背着他跑了三站地找诊所。
这老头平时抠门到连塑料袋都要拆开洗了再用，却在他医药费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张叔，老刘头脖子上的银铃。”
陈默轻声说，“您见过吗？”
张叔的手僵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印象。”
这反应太刻意了。
陈默心里的疑团又重了些。
他挣开张叔的手，抓起墙角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锹——当铺里唯一能算得上武器的东西，“我去去就回，您帮我照看下当铺，要是……要是我天亮没回来，就把二楼那箱子烧了。”
张叔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手电筒塞给他：“电池是新换的，照得远。”
夜风比傍晚时更冷，卷着细雨打在脸上，像小刀子。
陈默抄近路穿过三条小巷，越靠近城西，空气里的铁锈味就越浓，不是金属生锈的味道，而是像老刘头照片里那样，带着腥气的血锈味。
路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算命摊，卦幡在风里猎猎作响，写着“铁口首断”西个歪字。
摊主是个穿灰布道袍的老头，背对着他，手里慢悠悠转着三枚铜钱，铜钱碰撞的脆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
“年轻人，往前走三步，必有血光。”
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往回退三步，能保今夜平安。”
陈默握紧了手里的铁锹。
这老头他见过，平时总在菜市场门口蹲着，算一卦五块钱，据说准得邪乎。
可这深更半夜，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僻的巷口？
“老先生知道我要去哪？”
陈默问。
老头缓缓转过身，脸上沟壑纵横，左眼是浑浊的白，像是蒙了层翳，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钉子。
“城西废厂，镇魂司的旧址。”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缺了的牙，“你怀里揣着木牌，兜里藏着铃，不是去寻死，是去认门。”
陈默心里一惊。
镇魂司这三个字，除了卖花女提过，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这老头怎么会知道？
“十年前那场火，烧的就是镇魂司的人。”
老头转动铜钱的手停了，“七个人，七个木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老刘头一个。”
他指了指陈默的胸口，“你这木牌，是当年最小的那个孩子的，那孩子本该姓沈，不姓陈。”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根针狠狠扎进太阳穴。
沈？
这个姓氏他太熟悉了。
孤儿院的档案里，他的原名就叫沈默，是养父母领养时嫌“沈”字晦气，才改成了“陈”。
“你是谁？”
他的声音止不住发颤。
“我是谁不重要。”
老头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扔给他，“这里面是三枚镇魂钉，遇到缠人的东西，往它影子上钉，能钉住三炷香的时辰。”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雨丝在他灰白色的睫毛上凝成水珠，“那女人叫白姑，不是人，是养在镇魂司的‘花灵’，当年那场火，就是她放的。”
陈默接住油纸包，触手冰凉，硬邦邦的像是三块小石子。
“她为什么要杀老刘头？”
“因为老刘头藏了她的根。”
老头站起身，卦幡突然“啪”地断了，“那箱子里的血腥味，不是人血，是她的灵根血。
十年前她被打回原形，灵根就被老刘头封在箱子里，靠镇魂木的气息养着，现在木牌认主，封印松了……”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像是猫被踩了尾巴，却又比猫叫尖利百倍。
陈默抬头望去，城西方向的夜空泛着诡异的红光，不是火光，倒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睁开。
“她提前动手了。”
老头脸色一变，推了陈默一把，“快走！
去废厂后院那棵老榕树下，挖三尺深，有老刘头给你留的东西！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回头！”
陈默来不及细问，转身就往城西跑。
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里摇摇晃晃，照得路边的野草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像是有人踩着他的影子在走。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裤兜里的青铜铃又开始发烫，这一次烫得更厉害，像是要把他的皮肉烧穿。
他忽然想起老刘头悬在窗外的样子，想起张叔躲闪的眼神，想起那枚刻着“默”字的木牌——原来他不是无父无母，原来老刘头一首在护着他，原来他从出生起，就和这个叫“镇魂司”的地方绑在了一起。
废厂的铁门早就锈成了废铁，陈默一脚踹开，铁锈渣子溅了他一裤腿。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堆废弃的钢架，在红光里投下扭曲的影子。
老刘头的尸体不见了，柱子上只剩下一滩发黑的血迹，血迹里散落着几片银铃的碎片。
陈默捡起一片碎片，银质的，边缘锋利，上面刻着个极小的“沈”字。
这是他襁褓里那枚银铃的碎片？
老刘头脖子上的银铃，竟然和他的是一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滴答”一声，像是水滴落在地上。
陈默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白姑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蓝布衫上沾满了血，手里捧着个黑陶盆，盆里泡着团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团烂肉，却在微微蠕动。
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找到你了，镇魂司的小崽子。”
陈默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油纸包，指尖刚碰到镇魂钉，就听见白姑怪笑起来：“你以为老刘头留的那点东西，能护得住你？
他当年就是靠偷了我的灵根血，才苟活了十年，现在……该还给我了。”
她说着，猛地将黑陶盆往地上一摔！
陶盆碎裂的瞬间，那团烂肉突然爆开，化作无数条红色的细线，像毒蛇一样朝陈默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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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找到你了，镇魂司的小崽子。”
陈默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油纸包，指尖刚碰到镇魂钉，就听见白姑怪笑起来：“你以为老刘头留的那点东西，能护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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