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腥甜翻涌，额角尖锐的抽痛像是要炸开。
朱标（或者说，现在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灵魂）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火烧火燎，呛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眼前模糊的光影渐渐凝聚，是明黄色的帐幔顶端，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皇权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混乱、汹涌，强行塞进脑海。
……奉天殿上，父皇洪亮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为一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妾室定下了超规格的丧仪，要求他以太子之尊，服重孝……文官们隐晦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礼法，规制，僭越……胸口憋闷得像要炸开，一股逆血冲上，视野彻底黑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
指尖触到的单衣里，皮肤下的心脏跳得又快又乱，毫无章法。
撑着绵软无力的手臂，他极其艰难地半坐起身。
寝殿内很安静，只有角落鎏金兽炉里飘出的淡淡药香，混着那无处不在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涎香气。
目光扫过殿内垂手侍立、屏息凝神的宦官宫娥，最后落在不远处梳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过分苍白的脸，眉眼间积压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惊怒。
这就是朱标，大明开国太子，朱元璋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史上地位最稳固，却也……英年早逝的太子。
史书上那冰冷的“懿文太子薨”，此刻化作原主记忆中那堆积如山的奏章、无休无止的考校、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礼法规矩，以及……最后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为妾室服重孝的荒谬旨意。
这太子，简首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高压期望下，活活累死、憋屈死的！
什么千古一帝的完美继承人？
什么让朱元璋心甘情愿传位的长子？
再这么下去，别说皇位，连命都没了！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燃起：不能再这样下去！
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既然忠孝仁义的“完美太子”做不得，那就……换条路走！
他想起记忆中那些与东宫关系密切、却又在父皇严酷手段下战战兢兢的淮西勋贵们。
他们，是唯一可能抓住的浮木，也是……最危险的刀。
接下来的几日，朱标“病体”未见明显好转，却以需要静养、不喜打扰为由，屏退了部分侍从。
暗地里，几道心腹之人携着太子的密信，悄无声息地潜出了东宫，去往了那些在记忆中被标记为“可用”的府邸——多是些与东宫素有往来，且近年来因各种缘由被陛下申斥、打压，心中惶惶的淮西旧将。
信中的内容极其隐晦，只言片语间，透露出太子对近日朝局、对某些“谗言惑主、离间天家父子、戕害功臣”之奸佞的痛心与不满，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回应比预想的要快，也更热烈。
那些在洪武朝酷烈风气下早己风声鹤唳、朝不保夕的武人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很快，一份言辞恳切、血泪控诉“朝中奸佞”、并隐晦表示愿效忠太子、“肃清君侧”的联名书，被秘密送回了朱标手中。
握着那份沉甸甸、仿佛烫手山芋般的绢帛，朱标的手心沁出冷汗，心跳如擂鼓。
他在赌，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次日，奉天殿。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庄严肃穆。
龙椅上的朱元璋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丹陛下的臣子。
就在朝议将歇，内侍即将宣布退朝之时，站在文官班列最前方的太子朱标，忽然踉跄出班。
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甚至有些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父皇！”
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又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看着自己一向温文恭俭的儿子：“标儿，你病体未愈，有何事不能等好些再说？”
朱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卷明显是多人联名的奏书，高高举起。
“儿臣……儿臣要状告朝中奸佞小人，蒙蔽圣听，离间天家，祸乱朝纲！”
他语出惊人，声音因激动（或者说，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儿臣，恳请父皇，为肃清朝野，允准儿臣……暂调部分淮西子弟兵，入卫京师，以清君侧！”
“清君侧”三字一出，满殿哗然！
百官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素来以仁德著称的太子。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几乎等同于……兵谏！
是谋逆的苗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偷偷觑向龙椅上的皇帝。
朱元璋脸上的沉静终于被打破。
他没有立刻发怒，没有厉声呵斥，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眼，那双看透人心、饱经风霜的眼睛，锐利如刀，牢牢钉在朱标苍白而决绝的脸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朱元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并非怒极反笑的弧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标儿……”朱标的心猛地一沉，攥着联名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只听朱元璋缓缓道，眼底竟似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欣慰？
“你终于……知道该怎么当这个家了。”
什……什么？
朱标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手中的联名书几乎要脱手落下。
这剧本……完全不对啊！
朱标（或者说，现在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灵魂）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火烧火燎，呛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眼前模糊的光影渐渐凝聚，是明黄色的帐幔顶端，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皇权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混乱、汹涌，强行塞进脑海。
……奉天殿上，父皇洪亮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为一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妾室定下了超规格的丧仪，要求他以太子之尊，服重孝……文官们隐晦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礼法，规制，僭越……胸口憋闷得像要炸开，一股逆血冲上，视野彻底黑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
指尖触到的单衣里，皮肤下的心脏跳得又快又乱，毫无章法。
撑着绵软无力的手臂，他极其艰难地半坐起身。
寝殿内很安静，只有角落鎏金兽炉里飘出的淡淡药香，混着那无处不在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涎香气。
目光扫过殿内垂手侍立、屏息凝神的宦官宫娥，最后落在不远处梳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过分苍白的脸，眉眼间积压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惊怒。
这就是朱标，大明开国太子，朱元璋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史上地位最稳固，却也……英年早逝的太子。
史书上那冰冷的“懿文太子薨”，此刻化作原主记忆中那堆积如山的奏章、无休无止的考校、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礼法规矩，以及……最后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为妾室服重孝的荒谬旨意。
这太子，简首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高压期望下，活活累死、憋屈死的！
什么千古一帝的完美继承人？
什么让朱元璋心甘情愿传位的长子？
再这么下去，别说皇位，连命都没了！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燃起：不能再这样下去！
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既然忠孝仁义的“完美太子”做不得，那就……换条路走！
他想起记忆中那些与东宫关系密切、却又在父皇严酷手段下战战兢兢的淮西勋贵们。
他们，是唯一可能抓住的浮木，也是……最危险的刀。
接下来的几日，朱标“病体”未见明显好转，却以需要静养、不喜打扰为由，屏退了部分侍从。
暗地里，几道心腹之人携着太子的密信，悄无声息地潜出了东宫，去往了那些在记忆中被标记为“可用”的府邸——多是些与东宫素有往来，且近年来因各种缘由被陛下申斥、打压，心中惶惶的淮西旧将。
信中的内容极其隐晦，只言片语间，透露出太子对近日朝局、对某些“谗言惑主、离间天家父子、戕害功臣”之奸佞的痛心与不满，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回应比预想的要快，也更热烈。
那些在洪武朝酷烈风气下早己风声鹤唳、朝不保夕的武人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很快，一份言辞恳切、血泪控诉“朝中奸佞”、并隐晦表示愿效忠太子、“肃清君侧”的联名书，被秘密送回了朱标手中。
握着那份沉甸甸、仿佛烫手山芋般的绢帛，朱标的手心沁出冷汗，心跳如擂鼓。
他在赌，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次日，奉天殿。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庄严肃穆。
龙椅上的朱元璋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丹陛下的臣子。
就在朝议将歇，内侍即将宣布退朝之时，站在文官班列最前方的太子朱标，忽然踉跄出班。
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甚至有些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父皇！”
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又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看着自己一向温文恭俭的儿子：“标儿，你病体未愈，有何事不能等好些再说？”
朱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卷明显是多人联名的奏书，高高举起。
“儿臣……儿臣要状告朝中奸佞小人，蒙蔽圣听，离间天家，祸乱朝纲！”
他语出惊人，声音因激动（或者说，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儿臣，恳请父皇，为肃清朝野，允准儿臣……暂调部分淮西子弟兵，入卫京师，以清君侧！”
“清君侧”三字一出，满殿哗然！
百官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素来以仁德著称的太子。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几乎等同于……兵谏！
是谋逆的苗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偷偷觑向龙椅上的皇帝。
朱元璋脸上的沉静终于被打破。
他没有立刻发怒，没有厉声呵斥，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眼，那双看透人心、饱经风霜的眼睛，锐利如刀，牢牢钉在朱标苍白而决绝的脸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朱元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并非怒极反笑的弧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标儿……”朱标的心猛地一沉，攥着联名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只听朱元璋缓缓道，眼底竟似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欣慰？
“你终于……知道该怎么当这个家了。”
什……什么？
朱标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手中的联名书几乎要脱手落下。
这剧本……完全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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