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恶霸-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和好了?

你都要结婚了，还来捉奸?向笑飞百思不得其解。

周誉轻笑，闲闲道: 你是你，老婆是老婆，有什么冲突吗?

1

没人敢单挑华尔街，除了向笑飞

北美经济学明星颁奖典礼第二日，《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新闻时报，以及各大金融网站头条都报道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对冲基金经理向笑飞怒骂华尔街一众大佬的新闻。

单枪匹马挑衅大佬，这在整个金融界都前所未闻。

金融业有国界，可金融新闻没有。所有人都关注这件事的后续，不出一周，江湖传言，向笑飞被整个华尔街封杀。

墙倒众人推——

她早就应该滚出华尔街了，恶贯满盈，什么活都敢接……发国难财就不说了，还把她师父从华尔街赶走，不忠不义之人，活该

她害得我们企业倒闭，我和家人只能接受政府的救济金……她不可被原谅。

这种恶人，放在华尔街都是要被人唾弃的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优良美德，她骄傲自负，冷漠自私，毒舌又卑鄙，她不应该被封杀，她应该下地狱

更有甚者，扒出她的发家史: 做空美国一个州，政府破产，百姓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贫困潦倒，她就是罪魁祸首。在一个对冲行业峰会上，记者采访向笑飞的前任老板时，老板也只是无奈耸耸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曾经叱咤对冲基金行业的向笑飞，如今人人避之不及。

众人都以为，金融圈内，他们再也不会听到向笑飞这个名字了。

可三个月后，一条信息又在金融圈内炸开了锅——ins，X，以及微博上有这样一条消息: 民以食为天。

IP 显示为上海，用户名为向笑飞。

短短五个字，预示着向笑飞的卷土重来。

可众人来不及反应，一则科技新闻轰动了金融圈和科技圈: 绮丽科技有限公司总裁黄鸣声，于昨日六月十七日凌晨跳楼自杀。总裁黄鸣声的死亡，与一个名为 C-Breaker 的神秘金融组织有关，据相关人士预估，在 C-Breaker 发起资本攻击后，黄鸣声将会身背百亿负债……

绮丽科技有限公司是国内最著名的科技公司，六个月前刚创造出中国国内第一架民用火箭，并且发射成功。同时这家公司在芯片领域和 AI 方面有着不容小觑的优势，在全世界范围内排名前三。

这样的一家公司的总裁，居然会跳楼自杀。

不过看到 C-Breaker 的名字，没人觉得意外。C-Breaker 的战绩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厉害的一件事是攻击委内瑞拉的货币引发货币危机，迫使委内瑞拉总统出面诚恳道歉，声泪俱下，表明自己一定会整顿国内经济并且严查腐败。

这件事足以记入金融史中，更可以记入一个国家的史册。

一群人讨论着 C-Breaker 和黄鸣声，有的人无意间扫到了一个牵着鸭子的女人，发出疑惑这年头怎么还有带鸭子上班的人?

2

潘学军看着向笑飞牵着鸭子推门而入，眼睛一瞥，注意到她鞋子边沿还有一些泥土，瞬间他就明白了向笑飞发出的那条民以食为天信息背后的含义。

向笑飞坐下来，等着潘学军开口。

虽然我们是老相识，但是作为你的老板，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选择对冲基金经理作为你的终身职业?

向笑飞听到这个问题一瞬间有些恍惚，十年前就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考入中国最好的大学，进入最顶级的金融系，老师问她，你为什么要学习金融，她说: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经历了风风雨雨、在名利场上走了一遭后，向笑飞的答案变了。

她轻笑一声: 钱。

潘学军沉默了几秒，站起身伸出手: 君泰欢迎你的加入。

一群高精尖人物聚集在一个小会议室里等向笑飞，他们前一天就得到了通知，会调入到新经理的团队中。向笑飞，他们早闻大名，除了明面上向笑飞的那些新闻，向笑飞的其他事情一概不得而知，她高调却也神秘，两三句，她的私人卦就说完了。

不过其中最劲爆的一条是，向笑飞很可能是老板潘学军的前女友。

不太像，老板能把前女友放到公司里?那老板的未婚妻不得气死。

我也是听校友说的……老板好像只有一个前女友吧?

老板才一个前女友吗?

是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入学的时候老板还没毕业呢，当时老板和他女朋友分手的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老板恨死前女友了，让他丢了大面子，怎么可能还会把前女友放到自己公司里?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能让老板脸面丢尽?快说啊……

前女友劈腿了，还是和老板最好的好朋友好上了。

卧槽

卦的氛围达到高潮，这个时候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会议室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众人朝门口看去。

漂亮精致的女人一只手拿着咖啡，另一只手抱着鸭子，大步走进来: 大家好，我叫向笑飞。她走了几步，把咖啡往桌子上一放，鸭子扔到地上，它不满地嘎嘎叫了两声，翅膀扑煽着。

向笑飞抬眼环视一周: 你们都是研究部门的?

四个人点头。

其中一位穿着汉服的小女孩举起手来: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叫顾佳佳。

向笑飞点点头，坐到座位上: 我们长话短说，我想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我的新闻，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工作小组的人，只要我有肉吃，你们也少不了骨头。现在，还有五分钟开盘，我这里有三百万股绮丽科技公司的股票，开盘十分钟后你以 300 块一股把它们全部都卖掉……

话没说完，玻璃门外有人大声喊叫。

向笑飞在哪里?向经理在哪里?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反应快速的人急忙跑过去拦住过来的女人，她身后还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儿: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黄鸣声的妻子，我要找向笑飞

女士，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向经理她今天刚来……

女人一脸着急，大声喊叫，推搡着说: 向笑飞我知道你在君泰，你快出来

向笑飞三两步走出来，站到女人面前: 我就是向笑飞，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一听，下一秒就跪在地上抱住了向笑飞的腿: 我知道你从经纪商那里借了三百万股票，求求你了，黄鸣声已经死了，不要跟着 C-Breaker 对绮丽落井下石好不好?

向笑飞动了动腿，弯下腰想要把女人扶起来，很多人一同过来想要把女人扶起来。

女人哭着，死死地抓着不放开: 我求你了我们孤儿寡母的生存都是个问题，我女儿没学上，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求求您了放我们一马吧……不要继续做空绮丽了好不好……

小女孩跟在女人身后，拉着妈妈的衣角，害怕得不敢抬头正眼看人。他们都在新闻上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原本锦衣玉食，现在连头发都是乱的。

旁边的人听到女人的哭泣声，看着稚嫩的女孩儿，多了几分恻隐之心，可向笑飞的行事作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看向她。

向笑飞无奈地摇摇头，蹲下身子和女人对视，不出所料地说: 他能有今天，都是有原因的。Hedge Fund 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就算我手下留情了，也会有别人踩着他的尸体赚钱。她抬手把女人前额的头发捋顺: 人活着就要靠自己，求别人，没用。

女人恨恨地看着向笑飞: 你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不是我，是黄鸣声要逼死你，他跳楼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你们的死活。你的老公都不管你的处境，凭什么你要我体谅你?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女人死死地盯着向笑飞，满含泪水的眼眸中都是怨恨。

向经理，求您了，就算您不在乎我，也拜托您想想我的孩子……她在学校里被同学霸凌，被老师欺辱……

向笑飞叹出一口气: 她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她低头看了看女人死死抱住她腿的手: 放开我

你不要欺负我妈妈一道声音传过来，来不及抬头看，向笑飞就被不大不小的力量推了一下，出于本能，向笑飞一把推了回去。

女孩儿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女儿，伸手就要打向笑飞巴掌，可向笑飞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拧着眉头: 又不是我……

话没说完，女人头一侧，狠狠咬住了向笑飞的手腕。

向笑飞皱了下眉头，没有挣扎。

保安冲过来，几个人三两下把女人拉开，拉开的时候向笑飞感觉自己的肉都要被她咬掉了。果不其然，女人嘴角上全都是血迹，她咧着嘴笑，失去了理智。

哈哈哈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太恶毒了你爸妈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吗?你迟早也有我这一天的你会有报应的

本来向笑飞脸上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听到她这句话，反感立刻涌了上来。

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等大厅都恢复了常态后，顾佳佳才去办公室里正在包扎的向笑飞。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经理，咱们还卖股票吗?

卖，构建一个零成本期权策略，把他们绮丽科技有限公司的股票都卖掉

3

顾佳佳没动地方。

向笑飞轻笑一声，仰头看着她，毫不在意地说: 我知道，觉得我冷血对吧?你是觉得我发黄难财，享受 C-Breaker 组织带来的便利。

金融圈子内都知道 C-Breaker 这个神秘组织，他们成立已有十年之余，游离在世界各国法律之外、监管之外的一个神秘的对冲基金组织，更是五大基金门派之外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流派。C-Breaker 是 Circuit breaker 的缩写，意思为熔断机制，含义是市场价格波动过大的时候就暂停交易，保证整个市场系统的安全。

C-Breaker 认为他们是故事游离在系统外的断路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金钱与人性交杂的金融业。

当然了，是江湖就会有纷争，有纷争就会有流派，秉持着不同投资理念和价值理念的人自然会聚集在一起形成自己的团体、组织。

巴菲特秉持价值投资（value/fundamental trader），稳坐价值投资流派宗主的位置。

人性与市场规律的结合，投射出 Trend f。ll。wing（趋势交易）以及 Macr。（宏观）两大流派，Bridgewater 的老板更是宏观投资的主力军。

新生代门派将科技与金融结合，产生了量化投资和 Technical trading（技术分析）两大门派，硅谷与华尔街的合作，所向披靡。

平日里五大门派打得不可开交，掌门人在各种行业峰会上言语交锋，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股市的变化。

可在五大正经门派眼中，C-Breaker 就是邪魔歪道，从成立宗旨到行事作风，都不是正经门派所为。

C-Breaker 的成立宗旨不涉及任何投资理念，或者说，他们的投资策略也就是他们成立的原因——惩恶扬善。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无法通过法律制裁的个人或企业都将会受到 C-Breaker 的审判。

好比说，前不久绮丽科技有限公司与境外一些非法电信诈骗公司合作，本来广大人民群众是不知道的。但是，C-Breaker 在属于他们的网站上公布了这消息，众人哗然，并且 C-Breaker 发出了最后通牒，出于礼貌，C-Breaker 给对冲基金行业和投行内部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发了邮件通知——

夜晚间，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四个大字——最后通牒，看到邮件的人脸上情绪不同，纷繁复杂。

对绮丽科技有限公司如此行径，C-Breaker 早已作出警告，但无奈他们没有悔改也没有主动自首，向世人坦白。所以，经过 C-Breaker 组织内成员的一致表决，C-Breaker 决定，将对绮丽科技有限公司发起资本攻击。

资本攻击。

一个轻巧却十分致命的金融术语。

世界上所有能上网的人通过这份最后通牒，体会到了 C-Breaker 资本的傲慢: 如果你的公司做了错事，那么你就要受到 C-Breaker 的审判与惩罚。

更神秘的是，没人知道 C-Breaker 组织里到底有谁，他们可能是陆家嘴写字楼里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可能是你身旁侃侃而谈唾沫星子满天飞的上司，更有可能是那个每天带着耳机上下班的二次元同事。

总之，在金融世界里，C-Breaker 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就会碰到名门正派。第一个与 C-Breaker 交锋的名门正派是 Macr。，做空委内瑞拉的石油币，Macr。 惨败，遭到其他四大流派的嘲笑。可每个与 C-Breaker 交手过的名门正派都元气大伤，至此，五大门派才将 C-Breaker 当作一个对手来看待。

可学术界和金融业界依旧不将它当作一个流派，不把五大门派扩大为六大流派。

实力匹配，名声不配。

C-Breaker 所到之处，人人闻风丧胆。

君泰成立的时候，老板潘学军就立过一条规矩——不要与 C-Breaker 产生正面冲突。

没人敢跟风，更没人敢提起 C-Breaker 这个名字，它就像是金融圈子里的伏地魔，让人又怕又恨。

可向笑飞对这个组织的态度十分无所谓。

我和你说清楚，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这个市场价值背离的点，然后从中捞一笔走人，绮丽公司的翻车，这件事情的因与我无关，但是果与我有关，也与你们有关，与在金融圈子里的任何人都有关。届时相当一部分科技股会因为低迷氛围背离其价值，我们要做的就是低位买入，高位抛售，同时对其风险进行对冲。

伤口包扎好，向笑飞站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这笔钱，这块肉，你们不吃，自然有人吃掉。秃鹫也罢，拾人牙慧也好，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而这就是立足于金融圈的规矩——要做恶霸，不做天使。

哪怕是人死了，也要榨干其最后一点价值。

什么门派斗争，惩恶扬善，都与她向笑飞无关。

4

天阶夜色凉如水。

屋内麻将声四起，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瓦片缓缓滴落。麻将桌一旁的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播报着最新的财经新闻。

周誉低头摸牌，耳朵和心思都放在了财经新闻上。

国内众多投资机构、基金机构对近期科技版的低迷状态表示不满，再加上绮丽科技有限公司总裁黄鸣声的自杀事件，普遍民众对科技的期望不高，在二级市场上大量抛售股票，这引起了恐慌……

秦燃扔完一张牌，看向周誉: 对了，我今儿在金鱼胡同那儿遇到了军子了，他刚从上海回来，听他说君泰来了一个新的基金经理，要我意思意思，给她投一笔。

周誉名下有一家著名投资公司，名为绿柏资本。在金融圈里混，周誉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那就是你的生意做得不够大。

听到这里，周誉笑笑: 他是搞高端投资的，让你跟你就跟吧，肯定有大钱赚。

秦燃哈哈大笑: 有道理，不过我先持观望态度，听说这个基金经理之前是在 Bridgewater 工作的，叫什么……他看向周誉: 和你是校友吧，叫向笑飞。

向笑飞?

这三个字一出，手指里捏着牌的周誉动作一顿。

牌桌上的其他两个人也是一惊，程浩东对着秦燃翻了一个白眼。

气氛的陡然变化，人精秦燃也发现了，快速琢磨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应该是说错了话，问题出现在向笑飞这个人身上，他干笑两声没说话，低头看向牌: 这牌真不好啊……

周誉把牌扔出去，在桌子上发出咚一声: 嗯，对，向笑飞不仅是我的校友，还是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心把钱交给她，实力很强。

……好。

后两圈打起来明显不如刚开始的气氛和谐，秦燃偷偷打量着身侧花名在外的风流公子哥——周誉，平日里见谁都是笑脸相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可就这一阵的功夫，脸上文章便一点都不做了，沉着脸，看起来不太好惹。

最后一轮，周誉胡了，牌一推，身子往后一撤: 不打了，改天再约。

说完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坐到了沙发上。

麻将桌上的其他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周誉身上。

只见他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在盒上轻轻敲了一下，叼在嘴里。而后周誉垂眸，点燃手中的烟，白色的烟袅袅蔓延开来，仍开打火机，一只手搭在身后的靠垫上，显出一份慵懒的贵气。

他吐出一口烟，扭头看过去: 怎么?你们几个还要打?

主人下了逐客令，是个人都明白该走了。

成，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玩秦燃开口说，拉着另一个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程浩东和周誉两人。

程浩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什么好。

当初他们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就连周誉和向笑飞分手的时候也是头破血流。

现如今，向笑飞居然去了潘学军的公司。

在程浩东想该怎么劝周誉的时候，周誉已经抽完了一根烟，他平静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站起身走到程浩东面前，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用最平静的声调说: 给她打电话。

程浩东有点紧张，平日里不着调吊儿郎当的周誉一严肃起来，就有大事发生。

给……谁?给谁打?程浩东拿过周誉的手机。

向笑飞。

程浩东点点头，周誉手机桌面十分干净，很快就找到通讯录，他点开绿色的 app，想了一下后抬头看向周誉: 那个……向笑飞去了美国这么多年，她手机号……

周誉很平静地说: 我有她手机号，你打。

程浩东有些惊讶，可还是找到了向笑飞的号码，打过去。

没人接。

电话里响起机械女声的时候，别提程浩东有多庆幸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坐在沙发边上抽烟的周誉。

没人接。

接着打。

程浩东接连着给她打了二十多通电话，都没人接。

周誉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程浩东扭头看向窗外，雨早就停了。

雨停了，我也该走了……有些事就该翻篇了，是不是?你马上也要结婚了，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程浩东说了一句，见周誉没有任何反应，他放下手机，逃也似的离开了周家。

他们三个人的浑水，没人敢趟。

诺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了周誉一个人。

陪着他的，还有房子里的电视机声。

有什么东西在聒噪的寂静中发芽、崩裂。

手指间冒出细细的一缕烟，在空中摇曳。

周誉长叹一口气，按灭烟头，躺倒在沙发上。

5

向笑飞看着手机上二十多通陌生电话，还是北京打过来的，她心里有些发怵。

不是她故意不接，而是昨天下班后她去应酬了，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没人会注意手机。在宴会上她收到了下个月即将召开的对冲基金行业峰会的邀请函，承办人正是她的老同学。

笑飞啊，当初毕业的时候你连毕业照都没照人就飞美国了，害我这么多年连张合影都没有……我们这一回必须得合影

宴会结束后，老同学拉着她拍照，她稀里糊涂地靠在老同学身上拍了一张照片。

怎么结束的向笑飞不记得了，上了车她掏出手机说要叫个代驾但还是睡了过去。一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又看了看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如何不怜?

低头三两下把未接来电的电话拉黑，然后启动汽车，向笑飞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面的情况，转动方向盘正要掉头的时候，侧门被人拉开。

熟悉的香水味混着男人独有的味道钻进向笑飞的鼻子里。

她苍白脸上唯一一点的血色顷刻间就退了下去，眼神里的恐惧大概跟被捉奸的人没什么区别，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用力。

好巧啊，我来这边办事，老远看到这车里的人像你，走近一看，还真是你啊?周誉笑笑，侧头看向笑飞，语气平淡: 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向笑飞失了声，机械地转过头，与周誉对视。

你现在是不是在潘学军的公司里呢?

一瞬间，向笑飞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的噩梦中，她看向周誉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乞求。

周誉嘴角始终带着三分笑意，抬手捧起她的脸，冰凉的手指碰到向笑飞，她身子一动，周誉眉头皱了一下，拇指在她嘴角一抹: 我还以为你又要哭，向笑飞，六年前我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向笑飞点点头，一句话都没有。

周誉收回了手，声音变得越发温柔、低沉: 那你现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觉得我不会继续追究了?还是觉得我会心慈手软，放你一马?

向笑飞摇摇头: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在这段感情中，明明你才是第三者，你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6

周誉第一次见到向笑飞是在一次麻将局上，那时候向笑飞是别人的女朋友——这个别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周誉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潘学军。

潘学军和向笑飞谈恋爱的时候，周誉一直都是他的僚机。从潘学军嘴里得知向笑飞这个么一个怪人，张狂又嚣张，作为一个风流多情的公子哥儿，这种类型的女生是一种挑战。

但是他也瞧不上这样的女生。

小地方来的，家里还穷，这么吊着你，肯定是想从你身上捞一笔。

这是周誉对潘学军说的原话。

潘学军不这么觉得: 她家不穷，只是和我们比起来，算穷。

周誉听完摇头，直言道: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从潘学军喜欢向笑飞开始，周誉便成了他的军师。

比如说，帮潘学军分析向笑飞到底喜欢不喜欢潘学军，以及什么时候应该表白。

就连吵架后要什么时候哄人，怎么样哄人，周誉都苦心积虑地告诉潘学军该如何做（虽然用处不大）。

也正是那段时间，周誉从潘学军口中，了解向笑飞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可事情逐渐变得不对劲了，周誉出去和别的漂亮女孩儿约会，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他提不起任何兴趣。一开始是觉得腻了，想换张脸看看，可是一个漂亮女孩儿接着一个，他怎么都没法用心投入谈恋爱。

不过，他觉着每晚躺在宿舍床上，听潘学军说一些向笑飞有趣的事还挺舒坦，可是一旦潘学军吐槽向笑飞的时候，他就觉得潘学军配不上向笑飞。

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说向笑飞，也不会这么对待她。

如果是自己。这个想法入侵后，周誉龌龊的心思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坚固如铁无法折断。

凡是感情，就是荷尔蒙发酵而已，周誉觉得这件事能过去，等一个暑假这份感情就会烟消云散。可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之中，周誉会在没人的时候，会想向笑飞的模样，还会琢磨向笑飞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和他说什么。

向笑飞……

一种窃喜，激动，紧张，但却禁忌的心情和感觉在他心中肆意生长。

本以为，这份感情无人知无人晓。可那潘学军是什么人?两人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他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周誉的不对劲。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他每每回到寝室就能看到这个不怎么喜欢回寝室到处闲逛的周誉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边上，一股懒散劲儿，听到他的动静就抬起头来，扔开手里的笔和书，手往凳子椅背上一搭: 哟，回来了?怎么样?向笑飞今天又惹了什么事?

潘学军不想说太多，他有点后悔让周誉帮他追向笑飞，现在搞得向笑飞像是两人的共享女友，一个线上，一个线下。爱情的占有欲让潘学军对周誉起了疑心，多一句话也不想说。

嫌隙滋生出，双方也心知肚明，没人把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潘学军念着两人是旧交，一个胡同长大的，不想因为爱情而损失了一个好朋友。

周誉也是这么想着的，毕竟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就算活到一百岁，也就五个。

在共同好友攒的局上面，几瓶啤酒下肚，二人冰释前嫌。

可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潘学军和向笑飞分手了。他气呼呼地回到寝室里，不吃不喝躺在床上。

周誉搞清楚了怎么一回事后，劝他: 这不是好事吗?女朋友有野心，有想法，出国念书而已，咱又不缺钱，经常飞过去看不就得了?

潘学军因为这事儿瘦了一圈，抿着唇，苍白的脸: 不了，累了。

四个字就打发了周誉，也打发了这段爱情。周誉琢磨着，根据他对潘学军的了解，他觉得两人肯定不会再复合了。他想追向笑飞的心思蠢蠢欲动，想等着好兄弟情伤恢复好了后再去追。

可又怕空窗期里有其他人出现，把向笑飞抢走。

周誉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觉得还是先追人，在一起后再说之后的事情。

怎么追呢?

周誉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准备好了钱，攒了一个麻将局，邀请向笑飞来，谈谈她出国的想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他一心准备着麻将局，没注意向笑飞和潘学军之间的事情，麻将局那晚开局前他才知道，向笑飞和潘学军复合了。是向笑飞服了软，在楼下等了一晚潘学军才下去，两人抱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誉听完心里不是滋味，可有些事情开弓就没有回头路，向笑飞这个人他是抢定了。

听着一旁的人说他们有多恩爱，周誉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咣当——一声，其他人看过来。

周誉没着急，挽起袖子，低头看着桌子，慢条斯理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很多人沉默着，不清楚周誉问的是谁。

马上就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周誉点点头，也没说话，点了一根烟，转身站起来。

周誉坐在沙发边上，灯光昏暗，指尖里亮着一抹火光。他静静地看着进来的人，人很多。他怕只是他们两人见面，向笑飞会别扭，于是叫了很多人来陪着她，也为了自己。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向笑飞会低头去找潘学军。

周誉胸口把多余的气挤压出来，手夹着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突然，他眯了眯眼，喉结一动。

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周誉一眼就认出来人群中的向笑飞。

她的气质很独特。

腿长腰细，如圭如璋，一双眼睛里满是对众生的冷漠。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周誉身子一顿，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向笑飞的腰上，有一双手，是潘学军的。

周誉腾开手，吐出烟气，侧头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7

你就是向笑飞吧?我听军子老是提起你。

向笑飞看过去。

你是周誉吧?我也知道你。

她也从潘学军嘴里听到不少关于周誉的桃色绯闻，也知道眼前的男人喜欢沾花惹草。于是说完话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

周誉点点头，眯着眼，也打量着向笑飞，深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过了几秒后，他才展齿一笑。对上向笑飞探究的目光，笑容变得更灿烂。

来，坐

8

麻将碰撞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一旁还有音乐声和极低交谈声，如此映衬，反倒麻将声显得很响。

碰——周誉叫了一声，他劫断潘学军的牌，又出了一张西风后，轮到了向笑飞。

我听军子说，你准备大学毕业出国?他随口问了一句，目光仍停留在牌面上。

向笑飞眼睛一瞥，扔出了自己的牌: 白板……不出了，就在国内读硕。

周誉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对桌的潘学军: 稀奇，我以为你是那种会坚持自己想法的人。

嗯，算是吧。向笑飞不太想搭理周誉。不用潘学军介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周誉的盛名远扬，神秘强大的家世背景再加上这么一张祸国殃城的脸，A 校没人不知，没人不晓。

周誉笑了笑，没再说话。

可潘学军早就将周誉的欲望收入眼底，他扔出一张牌，隔着桌面对周誉说: 今天怎么不见你带女朋友来?又换了一个?

周誉慢慢地摇了摇头，目光从牌面上掠过: 没有瞧上眼的。探出手摸了一张牌，扔下一张幺鸡。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啊。潘学军看着周誉，手指在红中上摸来摸去。

一听这话，周誉身子一动不动，只是抬眼看向潘学军，周身气场一下变了，他嘴角笑意蔓延，眼睛往一旁瞥了一下，向笑飞正拧着眉头看牌，他又笑了笑，目光再次回到潘学军脸上: 军子，你还是牢牢守住向笑飞，好好过日子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太放肆了，潘学军学不会周誉那巧舌如簧的嘴脸，这么明显的动作，如此明显的挑衅，教养限制了潘学军，他不能当场发飙，只好沉着脸继续打麻将。

向笑飞也不是傻子，她感受到了周誉对自己有兴趣，还很热烈——坐在身边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生怕人不知道他的心意。

谁能想到，当初这么一个浪荡公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会记恨向笑飞这么久。

9

第三者怎么了?周誉嗤笑，凑近向笑飞，轻声询问: 我是第三者，那你呢?你不也出轨了吗?

向笑飞挺直了背，没被周誉吓到。他就是你退一步，他还能让你退十步的人。

五十步笑百步，向笑飞。周誉身子移回去，靠在椅背上，闭了眼: 我坐红眼航班来的，有些累，带我去你家休息。

向笑飞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可她又拿周誉没办法，只好启动汽车开车往家驶去。

打开收音机，财经新闻源源不断往外冒出来。

……有人匿名举报青州烤鸭食品安全出了问题，青州公司澄清是有人恶意诬陷，但是今早有不少媒体拍到了了青州烤鸭的供货商——鸭厂的鸭子成片死亡……

好消息。

向笑飞勾了勾嘴角，下一秒她脸色一变。

刹车猛踩下去，周誉身子前倾，皱着眉头看她: 你做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我死吗?

向笑飞摇摇头，解开安全带推开门: 鸭子，我车里还有只鸭子

鸭子?

周誉的表情变了变，咬着牙扭头看向那个女人: 鸭子向笑飞，你本事大了哈，找鸭子来车……

震字没说出口。

因为向笑飞手里确确实实拿着一只鸭子，一只死鸭子。

下一秒，周誉的手机响起来，他转身接起来: 什么事?

向笑飞把鸭子处理了一下后坐上了车，周誉的电话还没挂断，她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是愈来愈差了。

果不其然，周誉挂了电话后，阴森森地问道: 向笑飞，鸭子的事是你的手笔?

不置可否，自然是她的手段，可周誉脸色不对劲，向笑飞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不是，我不清楚。

周誉看着向笑飞，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扭开头，靠在椅背上: 不去你家，去你公司吧，我也好久没见军子了。

10

电梯门打开。君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几个金光灿灿的字出现在眼前，周誉看到后，轻笑一声，也没等后面的人，直接走了出去。

向笑飞快走几步跟上他。

路过的人看到向笑飞对她点头打招呼，无意中瞥到向笑飞身旁的人，有些惊讶。

这可是绿柏资本的老总，周誉

绿柏资本是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周誉更是京圈内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在娱乐版上现身的频率比在财经新闻上的频率高得多。单身，有钱，再加上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情史丰富很正常。

两人停在潘学军办公室门口，周誉扬了扬下巴。

向笑飞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自己，摆手摇头。

周誉嗤笑一声: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就这点胆儿?

没胆，在您周公子面前，实在是不敢有。

周誉正想问没胆怎么还能跑到潘学军的公司工作，可话没出口，办公室的门从里拉开，潘学军站在门口: 进来吧。

向笑飞看过去，潘学军和她对视一眼，目光又移到了周誉的身上，他微微一笑: 周公子，好久不见。

周誉点点头，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悠然自在，径直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向笑飞没跟进去，三个人的账本来就不好算，青州烤鸭她还要忙，所以不想趟浑水。可周誉没放过她，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向笑飞的背影: 走什么?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一起叙叙旧吗?

话音落，空气都绷紧了。

即使背对着他，她都能想象得到他说这话时候的模样，气定神闲，眼角上扬，不可一世，还有几分无赖。向笑飞的腿迈不开，对他的害怕渗入骨髓。

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过安生日子。

把工作的事放放，不急。潘学军温柔的声音打破僵局，他伸手在向笑飞肩膀上拍了一下，温热转瞬即逝。

向笑飞抬手摸了一把头发，随即冷静下来，周誉怎么还是不明白困兽之斗, 狗急跳墙?她转过身看过去，周誉对上她的眼，歪头笑了笑，像是在挑衅。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害怕不会让敌人心生怜悯，只会让他们拍手称快。想明白了的向笑飞气势汹汹地走到周誉面前, 两人对视几秒，她眼睛里都冒着火光，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周誉痞痞一笑，仰头看她: ……呦，这么听他的话?

周誉, 你适可而止，不要一大早在这里狗叫。

那个害怕他的向笑飞不见了, 周誉眯了眯眼，真是久违了。

一夜夫妻百日, 向笑飞，我要是狗, 那你是什么?

听到这话，向笑飞气极反笑, 坐了下来，姿态放松: 我是给你戴绿帽子的人啊, 忘了?要我给你说说细节吗?

她向来都知道怎么扎周誉的心。

一瞬间局势反转，向笑飞指了指站在一旁看两人好戏的潘学军: 我不仅给你戴了，也给他戴过，一次是因为你，一次是因为他，老账新账一起算, 你们两个互不相欠，有事冲我来。

周誉冷笑一声, 眼神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身子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沙发上: 说说吧,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和好了?

①Hedge Fund 对冲基金的英文，对冲基金是金融圈行业金字塔的塔尖。

②零成本期权策略: 一种投资策略，规避风险。（简化版）

③资本攻击: 资本大佬专属做空方式。（简化版）